爱仙流到世界的尽头。
等我找到你 / 试探你眼睛
文艺三十题 之 落叶与公园长椅
说明:篇幅原因,微调了下标题~
【4】
秋风微微撩动着流川乌黑的额发,仙道渐行渐远的背影在他留海的罅隙中逐渐模糊。流川默然地凝视着眼前这番光景,仿佛似曾相识,仿佛上映过千百遍的电影默片,仿佛在很久以前,他也曾经很认真地看过这样一个背影,很认真地想象那个背影背面的表情。
流川摸摸头,为自己的恍惚感到莫名,这样茫然的感觉最近已经很少出现了。他习惯在毫无头绪的时候放弃念想。
他记得仙道刚才说过,那其实是素描本,于是,他继续着之前未完成的动作,一页一页地将画册往前翻阅。果然,在无数张姿态各异的枫叶水彩画之前,出现了一张张似乎更早期的涂鸦——一些笔迹陈旧的铅笔画,画中形态极具抽象之风,笔触稚嫩到不能称之为素描。
流川一面翻着白眼,一面思考起仙道那个怪人人格分裂的可能性,突然,他纤长的手指在其中的某一页上停住了。
这副铅笔画明显与其他几张小学生式抽象涂鸦风格不同,底下有一行小字写着“作业:自画像”,字迹洒脱飘逸,而画面中是一个正在熟睡的黑发少年。
Hello??闭着眼睛的自画像??
这作业的“枪手”气息也太明显了吧?!
如果此时仙道还在场,流川定会第一时间对他摊个手,然后毫不留情地开启吐槽模式。
然而当他再看一眼画中少年,却有了种说不出的古怪,不安之感隐隐而生,潜意识告诉他或许不该再往下看了,但是手却没有停下。
最终,他没有屈从心中的不安,硬生生地从最后一页,一直翻到了画册的第一页。
他看到在画册扉页上,留着作者的署名,那签名与自画像中洒脱飘逸的字迹完全不同,而是干净利落地写着:
“高一十班 流川枫”。
【5】
曾经有一个孩子,把一副心爱的拼图弄丢了,并且忘记了它。当他发现第十一块碎片的时候,他会不会突然把它记起?
居住在这个街区,已经是第几个秋天了?
任由室内猫满大街瞎逛,这是被谁惯出来的坏习惯?
都说宠物像主人,那种任性到底是从几个主人的身上继承过来的?
关于这只猫的名字,到底为什么会叫做胖猫君?
那个时候,猫还没有名字。
有个人抚了抚圆滚滚的猫肚皮,笑着对它说:小胖猫,再胖点就更可爱了,要不叫胖猫君啊,你不反对我就当你同意了啊。
然后被另一人无情地骂了句:你在自言自语什么,白痴。
结果后来,它的脖子上还真多了块写着“胖猫君”的名牌。
让那只该死的猫挪不动步伐的,难道只是食物而已?
到底谁的瞳孔是深蓝色的,有些接近胖猫君的海蓝色,但底色却更为深沉,是谁的眼睛里仿佛有一整片海?那种熟悉真的只是错觉而已?
那个他自己都找了很久的名牌,难道真能随随便便地被一个陌生人一眼瞅出来?
确实,把名字挂在脖子上的方法虽然滑稽,但在某些时候尤为有用。
三年前,当流川在医院里醒来的时候,除了自己的名字,脑海中一片空白。他不顾医务人员的阻拦,只留下了句“想不起来的记忆,不要也罢,我会活得好好的”。他推门而出的瞬间,错过了在门背后错愕黯然却又无奈地笑起来的那个人。
他选择在一个清冷的街区住下,不知从哪里来的流浪猫不屈不挠地跟着他,让他不胜其烦,在被尾随了几个星期后他终于收养了它。而在流川想不出该怎么称呼那只厚脸皮的猫的时候,他终于发现了它前主人挂在它脖子上的名牌。
——仙道彰,我是流川枫。
——你叫我仙道就好,不用叫全名的……
仙道彰,仙道彰,仙道彰。连名带姓,一定是哪个人生气的时候。
——流川,不生气了好不好?
——谁生气了。
——……你……刚叫我仙道彰了。
——……白痴!
——呵,乖,好了好了是我错了,陪你一对一,不许再生气了。
——不要。
——确定不要?一对一再加三次。
——唔……好。
为什么在素描本上上颜料?为什么只画枫叶?
——你的眼睛里有枫叶的颜色,很好看。
——你看我的眼睛里有什么啊。
——什么都没有,白痴。
——怎么会,有枫啊。
一滴水在画册上溅落,融进纸张的纤维中,向四周化开来。初秋,红枫开出了血色的花瓣。
他不小心一摸眼角,湿的。
他终于了解,为什么看着那人离去背影的瞬间,仿佛眼前光景已经重复过千百遍。因为真的有过思念成疾,真的很认真地看过这样一个背影,真的很认真地想象过那个背影背面的表情。
指针一分一秒地划过表盘。
刚才,仙道在临走的时候,深深地望了肥猫君一眼,然后对着流川,淡淡一笑:“这样的生活,过得快乐吗?”
当时流川理解的是:有宠物的生活,是不是快乐。
是的——他当然是这么回答的。
但原来,他不知道的事,是这句话可能还有另一层含义。
这样的生活,你过得快乐吗?
没有了过去,还是快乐吗。如果真的快乐,就好。
没有了回忆,还是快乐吗。如果真的快乐,就好。
没有了我,还是快乐吗。如果真的快乐,就好。
如果是你想要的,一切都会好的。
——你说的对,我的枫叶课是该毕业了。
记起仙道最后的那句话,流川猛然间抬起头,墨色的瞳孔里涌动着波光。
他突然意识到,那个去买咖啡的人,是不是,不会再回来了?
可是,你的画册还在我这。你不会忍心丢下它一走了之。
除非,你不再想要它了。
除非,你已经完成了对它的道别。
完成了对过去的道别。
对胖猫君的道别。
对我的道别。
是的,其实画册本来就不属于你的。
现在,你把它还给我了。
连同被我扔掉的过去,一起还给我了。
-TBC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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